我的老爸(4)

到了開刀後第五天,因為過些時候還要趕回大陸的老哥(還得急忙地幫他訂機票),連日來在病房過夜,被折騰到再也沒耐性,終於對著老爸開罵。老爸自知無反駁之力,不太有力氣說話,也就悶不吭聲地聽著,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把兒女的心意給聽進去。

之後老哥回大陸處理事情幾天,大約有一週左右都留在那邊,我和臭bi無法深夜照顧,老媽就另外請了個看護,白天12小時幫忙照顧老爸,晚上8點換班,再由老媽過來醫院。有次傍晚到醫院探視時,發現座椅上換了個人,才知道老媽請了看護這件事。

看護阿姨大約是55~60歲左右的太太,約有5~6年的看護經驗。大概是我本來就不多話,也不喜歡一些不熟裝熟的人的緣故,看護想和我聊點事,我依舊總是簡短回答,也不會刻意聊些老爸的事。


簡短對話的過程,老爸醒了。我大約知道看護這時候都會說:「女兒來了,讓她來跟你說說話、撒撒嬌好不好?」諸如此類的。

可惜我們家本來就不是親子感情融洽的家庭,昔日在家就和爸不親,撒嬌之事大概只有國小以前才做得出來,學生階段忙著唸書,也很少會談上一句,大學時期也都在外面居住,所以根本沒話題可聊,更何況是「撒嬌」?

不知為何,這時我的反應只能苦笑,也勉強回答:
「別吵他好了,讓他睡吧!且我也沒有和他撒嬌的習慣。」簡單一句和看護說明了。


原本以為,資歷5~6年的看護應該看過不少家庭狀況了,應該能懂我這句話的意思,但其實不然,以為。也不知是否是她們天生古道熱腸的心態使然,有時到醫院聽她說 話,比聽老媽碎碎唸還要令人感到折磨,7點半,有時老媽會提早來,兩個人話一聊開了,嘰哩瓜啦地說個沒完,還真找不到什麼時候退場比較好。

隔了一週又幾天,老哥又從大陸趕回來了。

記得醫生說病理報告會在開刀後一週就出爐,為了避免老媽聽到報告又自己胡思亂想(最害怕的是她常記錯講錯、離題,說話又不切進重點的毛病更讓我們更覺得煩躁),所以特地向護理師轉達給開刀醫生:「一定要等老哥回來以後才可以看報告,不能只給老媽看!」

我們還沒去醫院的那天,老哥傳來手機簡訊:

「老爸的胰臟癌,是二期。」

手術之後,老爸待在醫院又整整三個星期多,主治醫師才准許可以出院。除了患部的傷口還有痛感外,臉色又更好了,體力也恢復不少,之後幾次到醫院,終於可以看到他不用人攙扶,自動自發地去走廊上走動了,雖然還不是以往健步如飛的樣子,不過步伐至少都是很穩定的。

雖然說是出院,不過身上的鼻胃管和另一袋排除胰液的管子還要過一陣子才能拔掉。就在除夕的前幾天,在家靜養的老爸因為不明原因又發燒,結果又先送到急診室觀察,主治醫師剛好還沒下班,也趕緊過來急診室看狀況,好像也是手術後的後遺症,隔天返家後之後就沒事了。

說真的,急診室這地方,就算心情想再怎麼平靜下來,好像還是會被周遭的人所影響。一個大空間裡,什麼樣突發症狀的人都有,醫護人員在其中穿梭,有時你想問點關於自家病人什麼事情,他們總是會說「請等一下」、「等一下我會過來」,可這裡的配置就是這十幾個實習醫生或護理師,卻可能要照顧一百到兩百個不等的病患,加上有時還會聽到一些儀器發出的聲音和隔壁床傳來談話或咳嗽的聲音,就更令人焦躁了。

在急診室這晚,不知是哪個實習醫生說待會要讓老爸打點滴的,一說完人就走了,過了三十分鐘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只好直接到醫護站去問,問了半天,才又說不用打。害老媽則一直擔心要是沒打點滴會怎樣之類的。

除夕這天,我們姐妹睽違4年才又回到老家吃年夜飯。

除了臭bi在學校午餐供應商訂的幾份年菜外,其他大部份就我們三個孩子買食材動手做。每道菜還要取吉祥如意的名字太麻煩了也沒意義,還是直接上桌吃了比較快!


留言